“小冰，按照惯例来。记得少冰。”
神情得意的女魔法师踏着悠然的快步走入咖啡馆，径直往吧台这边来。两侧的红绒斗篷限制了芙拉依的视野，使得她未能欣赏到这悦人耳目的咖啡馆中所发生的新变化。倒是这惯例是惯例，冰块是冰块，克莱斯代的手艺还是那个手艺。掂量着空气中的水分，三下五除二地往模具里填充水汽，凝结成冰，倒入牛奶、砂糖和碎叶仍依稀可见的红茶。来者对“南极冻河”的配方不感兴趣，只对她拨撩水汽的指法无比好奇。
“喏。”
女魔法师海饮，此时淑女不再淑女，高雅也不再高雅，整个金黄色色调充斥的咖啡厅里忽然添了一份旷野粗人的豪迈与一根筋。说来也奇怪，饮料里并无酒精，可这杯佳酿入了芙拉依的口，却就招来了媲美南国陈酒的醉人。脸一红，衣服一掀，手一甩，女魔法师开始说开：
“哈！小冰，想知道最近有什么逸闻趣事么？”
“嗯，我洗耳恭听。”克莱斯代拿起擦拭杯子用的丝布。话匣子要打开了，潘多拉的危机就要在这一方小小的咖啡厅里爆发开来了。这个时候如顺着她的性子来，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倘若她不去扯到把人变成青蛙的法术、对月球的引力转移、桑普洛斯村的奶牛可以两只腿直立行走之类的鬼事情。克莱斯代早就掌握了从芙拉依滔滔不绝的嘴里套取情报的秘诀，那即是，20%与80%。
“嘛，这次不跟你谈那些开胃小菜了，直接上道正餐。安特歌莉娅的分会那边的消息说，最近他们监测到了不寻常的法术流动，而有人目击报道称格林顿在半月城一带活动。”
“哦？此话当真？”
“话可不能说死。奥莱恩也正是对这条消息还不确信，所以没有告诉你。不过我无所谓的，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机密。和我共事的姐妹，德安丽玛接到了任命去半月城调查去了。一有正式消息之后就会传回来通知你们。”
“以及——虽然我们极力试图着回避这件事，但似乎现在到了非面对不可的地步——战争陷入了泥潭。分水岭防线久攻不下，死伤的士兵人数越来越多。谣言也越来越盛行。据传许多黑巫师会到战场残骸去搜刮徘徊未散的灵魂，甚至试图复活已死之人。”
“这个或许是谣言，但是，以下的可绝不是危言耸听。我说，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这里可不只是说的那些持刀拥盾的莽夫，我说的是魔法师们。战斗法师、古典结界师、后勤医疗法师、战争魔女，许多兄弟姐妹因为最高议会和将军的一意孤行丢了性命。呵，愚蠢的汤可.图昆，祝他明早一起来，就暴毙在分水岭防线的帐篷里！”
“小声点，芙拉依，”克莱斯代冷酷地环视周围的客人。数位带帽的乡绅听闻她的高谈阔论，不经意地皱了眉。梅欣看着有什么不对，立刻上前与那几位乡绅攀谈，转移着他们的注意力。克莱斯代把目光抽回来，警惕地说，“座中的客人兴许有不少将军的支持者，你的高嗓门不见得能说服他们。”
“管他的！将军他懂个毛线！克莱斯代，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们与敌军法师之间的魔力冲突将会制造更多的紊乱与无序，也就是说，生成‘渗浸’现象的可能也就越大！在前线监测紊乱缝隙的评估会成员多次警告将军，分水岭战场的无序程度已经不能再忽视了，但是他还是无动于衷！好像赢下这场愚蠢的战争比维持世界的秩序平衡更重要似的！！”
“喂喂，芙拉依……”
四位乡绅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们愤怒地拍板而起，留下四杯尚未喝完的咖啡扬长而去。梅欣无奈地叹口气，转过身对克莱斯代挑挑眉毛，示意自己尽力了。
“过激了吧，这种评论？”克莱斯代擦完第三个杯子，把丝巾收进抽屉里。
“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你懂我的。”芙拉依也挑挑眉毛，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饮品。
这次貌似不是20%与80%，80%与20%更为贴切。
当芙拉依正欲继续发牢骚批评将军的政策之时，某些景象一把堵住了她那张管不了的嘴。紫色的小妖精刚从后厨里出来，手上似乎仍残留可见白色的粉沫泡泡。身着布料稀少的少女服务生，面对芙拉依毫不掩饰的“扫描”，大方相迎，毫不羞怯。貌似是姐姐大人的熟人，她绕到姐姐大人的身边，挽起了她的左臂。
“姐姐大人~我刚把盘子都洗完了，那个，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啊，这位是。”
“芙拉依，法师评估会的熟人。”
“哦~”芙拉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放下兜帽，棕栗色的秀发映衬着高挑的鼻梁。皱纹一累累，年龄确然磨灭了她的精元蛋白，却给了她无可替代的气质。率性而正派，当芙拉依想要正经时，确然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这两股交错的气息，但是，此刻她开口道：
“真漂亮的服务生，小冰，你们什么时候招的新人？这孩子的容貌未必精细地过了头，啊↑↓嗯，我很好奇。小冰，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能把她带回去一天么？”
“啊，那、那个，抱歉……我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也不会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做那种事的……”
“想都别想，”克莱斯代冷酷无情的回复给了芙拉依一记重锤，“又话说回来，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要勾引就去找和你同一年龄段的老熟女，可别碰我家的米萝。”
“哦？所以这小孩子叫‘米萝’，嗯…还是你家的，说法未必过于亲昵了。”芙拉依挑着眉朝米萝走了过去。米萝躲闪着，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克莱斯代的背上，使自己完全隐匿于克莱斯代的身子之后。
“……啊，算了。强扭的瓜酸苦辣咸，就是不会甜。不过，她倒是真挺黏你的。莹也总算开窍了，懂得启用新人了是吧啊？哼，让我猜猜，是不是招了这位小可爱之后，你们这个月的营业额冲得比战争魔女的扫把都还要快？”
“没那么夸张，不过倒是多了许多回头客。”克莱斯代苦笑，“倒是这些回头客，可是要与你争一把了。”
“哈哈！再见了，来了这么悦人耳目的小服务生，我当然要多来啦！告辞啦，回去处理评估会的事务啦！”
芙拉依说来就来，说去也一点也不含糊。这么豪爽性子的家伙自然少不了朋友，也更少不了接踵而至的麻烦。米萝自她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嗯……走了吗？”
“放心吧，她只是性子比较直而已，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而已。”
“姐姐大人的朋友……好轻浮……”
克莱斯代倒没反驳，顺着这话无奈地点点头，“芙拉依的轻浮，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故事了。以后小心一点哦，不要让你那无限蔓延的紫罗兰香气迷倒了麻烦的家伙，”克莱斯代转过身来，食指戳戳米萝的脸蛋，“腼腆的少女诗人倒好对付，不过要是芙拉依看上了你的话，就算是我也爱莫能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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